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有限的时间,努力去爱

【瞑目】唯爱与输球不可赘述(中)

看到这样的文章,总想赞美世界,文字是多么神奇的东西

让我为你讲个故事吧:

磕他个天翻地覆慨而慷:



*我本来是想写什么来着……?


上在这里:https://xxxbxxx.lofter.com/post/2a2fe7_e6698f0








【瞑目】唯爱与输球不可赘述(中)


 


双人床,床头有一本未看完的书,《你一生的故事》。


那个男人还在书桌前,挺拔的背脊线条随着白炽灯剪下一道深深的刻痕。手机被他翻到快没电,越来越长的记叙,越来越私密的故事——这是个很有寓意的过程,方木心想,第一,你确定了他不会查看你的手机,第二,你对他的依赖在反复中不断提升。他在床头找到了一个插座,坐在地毯上。


 


……很难说现在的心情。


 


“困了?”


方木一震,眼里汇聚了会儿,仰头发现那个男人站在身侧,黑色睡裤素色棉拖鞋,他顺着他的腿一路看上去:没、没。


“怎么总喜欢坐地上?”


“没电了,”方木举了举手上的手机,“没找到别的插座,看你很专心便没问你——我不喜欢坐别人的床上。”


“那是我们的床。”


男人去了开放厨房,又回来,握着两个玻璃杯,里面是热牛奶,其中一个塞进他的手里,自己抿了一口再用眼神示意他,又说:“喝完睡觉,明天再看。”他陪方木坐下,对坐,就在灰黑的地毯上。上面毛绒绒的掩映里,方木盯着自己的、穿着棉袜的一对脚,还在回味他方才的话,抬起眼睛觑了秦明一眼——他很认真地喝牛奶,把牛奶当做世界上最神圣的事,没有任何要打量自己的意思,也并不好奇在接受了关于过往太多记忆的自己,对世界、对方木、对秦明得出了怎样自以为是的结论。


“我们真的是……恋人?”


秦明抬头,闇黑的眼眸盯着他看了会儿,微不可见的笑了:“很值得怀疑吗?”“也不是。”方木听见自己的心跳声,下意识停顿,又开口,“确认这点对我很重要。”


“每一次,我都给过你反悔的机会的,木木。”他伸手把床头那本书拎过来,随便翻了几页,又说,“我不会强制你接受或者说继承之前的身份。除非你愿意,我不会对你做什么。”


“咳咳、咳——我不是在说这个。”


“不是这个?你的东西我都放左边,去洗澡,”秦明指了指卫生间,伸手抹掉他唇上的牛奶白沫,被他躲了下,挑眉放过这个话题,“睡吧。”


——明天又是新的一天。


他说。方木长久地看他,起身时听见自己这么说道:你……不应该对我太好,从某种意义上来说,不会有回报的付出是不明智的。我看了很多,关于你关于我的事,我很敬佩你——甚至我不知道,世界上会有人做的比你更好。


那个男人,秦明,突然伸手拉住了他,他的手。冰凉的指节一点点扣了进来,方木甚至有种错觉,两人掌心的掌纹,缠缠绵绵的,收拢编织,最后绕做一团。秦明说:晚安。


“晚安。”


“明天见。”


他很执拗地拉着他的手,闇黑的眸子一眼望了进来,仿佛古老宅门上的青苔,一路目送穿堂风和黄梅时节雨,就这样平静而寂寥地看着。


方木。


方木抬起了自己的手,手里放着那个男人的手,盯了好久。他的目光沐浴在秦明的眼里,他可以感觉到,他从脊柱的末尾,一路攀岩一般的,全身神经都可以感觉到,这个男人,他在等待,他甚至在催促,他在平静的表象下惊涛骇浪一般的等待一个承诺。


“……明天见?”


他听见自己这样说。那男人的手才应声放开。


 


——愿你好梦,秦明。


 


 


 



这是第四次了,如果前述为真。这一次的我,我和他——遇见,或者说,再见方式有些奇怪:我在一个陌生男人的怀里醒来。那一瞬间,我甚至没有问他,你是谁,而是抵住了他的脖子,问,我是谁。他眼里寂灭和不堪。像是一束光,是一束很有神采的光,突然被熄灭。


在几分钟前,他是以什么样的心情,拥住的我。我甚至不敢想。


 


高杉晋作有句诗,是说,三千世界鸦杀尽。翻看之前的笔记,里面有个词很有意思,他说“遍历”,这是个很有趣的术语。我想应该没有人像我们这样。他甚至安慰我说,自己的工作习惯了单方面的交流,他擅长做没有反馈的事,所以不要紧的,木木。


“你很不会讲话。”


没有人会把自己的男朋友比作尸体。


“我只有一句话,无论什么时候,你突然醒来,无论你在做什么,在想什么,回到这里来。”他说,“就算我单恋你吧。”


 


我真的想记住他,无论他显得多不在意。


我在伤害一个人。



 


 


 



第五次,不记了。


没意思。



 


 


 


 



我求他带我去,求他带我去医院,我去治病好不好?


他只是抱着我,反复告诉我,你没有病的,木木。他很认真地说,我是医生,我可以向你保证,你没有病。


我跟他打了一架。


我几乎砸了红酒柜里所有的我们的珍藏。其中有一瓶智利产的干白,昨天的我,找不到开瓶器,用瑞士军刀戳进去,卡在里面启不出来,又原模原样地退了出来,那个孔一直在,呼啦啦地灌空气进去。


“我他妈是个人,你要把我看做你的尸体是你的事——我他妈是个人!!”我冲他吼,我一定是个脾气不太好的人,拎着砸碎的葡萄酒瓶,用裂着豁口的瓶子对着他,看他寂灭一样的眼,心里无比快意,“你不可以这样自私,秦明。你凭什么决定我的过去??”


这是多么奇怪的事。


我明明喜欢他的,却要让他这么难过。


 


“你杀了我吧,秦明,杀了我吧,我只给你杀。”


他摇头,走过来握住我的手,包裹着我的手,把酒瓶抵到自己的喉咙:别怕,我带你去,带你去治你的病。


我在满屋子的酒味里抱住他,酒瓶滚到地上。我实在忍不住抱住了他。


“——让我好起来,否则我就毁了这个方木,彻底地,毁掉他。”


他明明已经不值得你了,秦明。


我不怕的,我怕的什么,都会忘记。是你——你在害怕什么,秦明。



 


 


 


 


秦明给的牛奶,里面加了糖,还有杏仁。维生素的作用让他很快便昏昏欲睡,他看到另一个自己脱离躯壳,在黑夜里起身走到秦明的旁边,长久地凝视着那个男人。


他相信笔记里的事,他相信这个男人。


——他的胃不好,很快就能感受到。手上攥着拳头,抵在隔膜往下的位置,里面蠕动得如同刀尖划过的痛楚。他出去便利店的时候,手里有一瓶咖啡,提到这件事的时候,秦明微微皱了皱眉,他应该平时不许自己喝的,秦明给他的牛奶,开放式厨房里咕嘟咕嘟冒着烟的小米粥,这一切的事,都指向一件显而易见的事。


 


 



我后悔了。


我没有告诉他,事实上,走进这家医院的时候我就后悔了——你应该在骗我吧,秦明。一米高的绿色墙漆,绿色踢脚,惨白的走廊,还有冒着盐酸味和双氧水味的空气,冰冷的大理石上面绿色菱形不锈钢网。


“你被骗了,秦明,这他妈不是医院,这是个停尸房。”


我这样说。


他握着我的手,侧过头来看我:我最知道停尸房是什么样。


 


我开始被强制每天服用一大碗胶囊,花花绿绿的,各类药物——火焰或者熔岩一样烧穿了我的胃,胃酸像是刷墙一样在胃壁上刮擦。手臂上没有一处完好,密密麻麻的针孔,过敏反应刺激得我双手轮流换,后来护士竟然找不到一个地方下针。至于电击疗程,我不记了,光是输入这两个字,就是一阵哆嗦。我是在向这个世界祈求自己的生存,祈求怜悯下保有一方完好的心和记忆。


——我没有告诉秦明。


我跟他说,我很好,我感觉自己快好了。


 


我会永远记住你。


我们不会有孩子,可以去领养一个。不是因为我喜欢这种麻烦的生物,我只是在想有一个人,可以把我和你永远地延续下去。我们以后埋在一起,不在冰冷的大理石方盒子里,在我老家的山岗上。


野花四处开,我还记得你。


这样,不是很好吗。


 


 


可他不觉得,他落拓的刘海还有清浅的胡茬。他说,木木,我们还没有到那个时候,不要用你自己来对我好,我不喜欢。他握着我的手臂,让我站起来,他说:我们逃走吧。


在我的梦里,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景象。我被一个男人握着手,像说着“我们逃学去玩吧”那种语气,逗我的样子好像在逗前座的女同学。我听到自己嘶哑的声音,从烧穿孔的胃里,还有如风箱一样的气管里,冒出来的声音:不治了?


他说:你没病,情况不太好的人是我。


“你不是自称医生吗,怎么不给自己开点药?”


我抚开他的刘海,站了起来。


是的,我不治了。


他不觉得我有残疾,我就是完满的——我想起了一篇小说,叫做《麦琪的礼物》,恩爱的小夫妻都以为用残缺的自己可以完满对方的生命,最终阴差阳错。可是呢,爱原本就是完整无缺的。


 


方木,你应该记住这个人。


记住他,好不好。



 


 


他抵住了自己的胃,在黑色的羽绒被里侧躺着蜷成一团。觉得额上总有凉风过,应该是出汗了——是的,方木,那些记录都是真实的。咖啡,牛奶,小米粥,还有床头那本科幻小说,这一切都是真实的。


他握住了自己的手。


 


 



这是第几次了?


我已经不去数了。在我还没忘记之前,我拉着他做爱,我们从玄关一直到客厅一直到卧室。你能想到的任何地方,你能想到的任何体位。


——所以我不记了。


你看到这里脸红的话,那就继续红下去:)


他活儿不错,你可以试试。


把自己的男朋友推荐给素不相识的你,这种体验还不赖,哈。



 


 




他做了个梦,梦里的自己变成了第三方的视角,看着床上纠缠的自己和秦明,他们把彼此都当做世界最后一天的幸存者。秦明把他摆弄成伏趴的姿势,从后面进入他,每顶一次,他就细细声地喘一口。


木木——木木——


他在唤你。


即使下体又酸又麻,被他弄得疲累不堪,双腿颤巍巍地找不到着力点,还是用着鼻音,一遍遍地回答他。


我在。


我在的。


秦明——我在的。


 


 



总有一天,我会忍不住杀了他,把我们彼此都固定成一个永恒相爱的模样。


这个念头冒出来的时候,我就告诉了他。我说我应该是个空前绝后的罪犯,我在杀人这件事上有过人的天赋。比如我可以——


木木。


他很不赞同的表情。


这是个玩笑。


呃——你这么没有幽默感??


他说如果可以选择一种死法,他一定会很安然地、长寿地,老死。因为生活节奏健康,对于自己的身体有着良好的控制和把握,木木,我不希望你破坏我的计划。还有你——真的不能再偷吃炸鸡了。这会导致你死在我前面。


“你会切我吗?”


我笑了起来。


他的表情实在很好笑。


秦明,我们一起老死吧。


还有我们的猫。


 


“你老了会发胖吗?”


“我家族没有肥胖史。”


“那你会秃头吗?”


“……我尽量不。”


我不相信他的“尽量”,说我下次就不记得了,要求他给我写了一张保证书,保证老的时候还是一个很帅很帅的老人。像我初见他时候,他坐在车头的引擎盖上,仔细地推敲一个案子。黑色风衣里黑色西装,抬起的眼眸,问我,你就是方木?


多么平淡的初见,你还记得吗?


 


保证书按了手印,我们都相信指纹。


收在书柜第三层的盒子里。


去看看还在不在。


三十年后,五十年后,你拿着这张按了手印的纸,质问他,你这个骗子。


 



 


 



第十次了。


我渐渐发现了这件事的乐趣。这于我有一个无可比拟的优势,他翻出我网购的咖啡豆还有压滤壶,我会耍赖说:哎呀,我又忘了,我总忘的——你知道的。你居然跟一个病人计较?


 


他带我去了个郊外的墓地。这大概是笔记里第一次,他带我去见一个已故的人。这个人叫魏巍。他说这是我的“救命恩人”,可他的表情分明不是这回事。“她把你从江亚那里救了回来,虽然我不知道她用了什么手法。尸体是一个小女孩发现的,屋子里还有一个男尸,魏巍杀了他,然后自己也死了。”


“……殉情?”


不是。她生前注射过肾上腺素,用尽最后的力气杀了那个男人,据卷宗显示,这个男人生前一直在猥亵自己的女儿——魏巍是为了救她。


 


 


魏巍,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女人呢?她最后迎着生命最后一息烟火,打开门,做个一瞬英雄,去营救隔壁小女孩的时候,她在想什么。


我问秦明。


秦明握着我的手,我在听山风。


这个女人曾经恨透了我,又选择救我。秦明说,她把首次失忆的我交给他的时候,她说,我最终选择为这个城市留下一束光。


 


是在说我吗?可我这丈八烛台,连自己都照不透了。秦明摇头:当一个企图凌驾于众生的伪神,有一日走下自以为是的神坛时,自然会见着光。


是的,我们都是人。


“懂得生命的卑微和伟大,懂得敬畏与可怕——所有的罪恶,都是源于不自知。”秦明说,“希腊神话里,普罗米修斯为人类盗来天火,他却因为人类的罪孽而被钉在高加索山上,每一日都有猎鹰啄食他的内脏,第二日又再长出来,周而复始,永永远远地痛苦下去。他是为所有人类而痛:吴涵、江亚、孙普、肖望,好多人。可你不同,你学会了遗忘。我愿你顺其自然,不要强迫自己记起以前的事,木木。就把我当做你疗程的副作用,我不介意的。”


 


我并不是普罗米修斯。


他的这个比喻实在是很可爱。我告诉他,希腊神话里也有一个神,是大地之子安泰,他的身体一接触到大地才能吸取大地的力量,如果到了天上,他就不堪一击。


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与勇气。




没有的,秦明。







TBC
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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